文 | 杜德彪
去年六月传说会有粮食危机，我象征性屯了几袋面粉和大米，结果等了几个月，米面还躺在角落里，粮食危机没来，汽车市场先闹起了芯片饥荒。
据说大众、本田、丰田纷纷表示将减产，不光是在胃口极大的我国，在巨头们的海外大本营——比如福特关停肯塔基工厂、日产调低了神奈川海滨工厂产能，甚至此前报道工厂产能尚有富裕的FCA也关停了安大略省布兰普顿工厂。
芯片影响到底有多大？没有“停产”字面意义上那么严重，但可能未来一段时间，比如三个月之内（因为据说芯片从原材料投入到生产的周期是三个月，产能调整起来比较慢）当你想要买一些相对小众产品而求之不得的时候，大概就是厂商们选择性将芯片搭载在热销车上。这种集中供应的方式相信你我都不陌生。
另据其他媒体报道，这次缺少的芯片是ESP车身稳定系统和其他ECU电子元件，包括一些传感器。通俗的说，它们类似电脑芯片处理器，比如指挥车身不小心“出轨”时芯片指挥系统介入纠正姿态，或者像电脑指挥发动机喷油量等等……
而原因据说是因为手机和电脑业务需求量增大，因为海外治理疫情不力，所以大家只能居家办公，无意中个人IT设备需求量增大，而芯片需求随之水涨船高，但汽车也正在朝向手机发展，对芯片的胃口同样日益增长——
抢食的后果就像社会性问题——阶段性男女比例失调，芯片不够用了，与此同时作为娘家的芯片供应商纷纷表示将抬高聘礼门槛——涨价，不知道会不会反映在今后出厂产品的价格上。
但此事可以反映出两个事实，第一是汽车向手机发展，因此未来汽车产业链的龙头可能由主机厂变成芯片供应商；第二是国内芯片供应商还在起步阶段，这一波红利不知道赶不赶得上，乐观估计不太有戏，现在布局有点像到了18岁才开始上小学一样。
先聊聊第一个吧。十几年前我们还在开手动挡车型的时候，估计没料到汽车会在今时今日搭载这么多电子元件。
本质上我们都希望自己能偷懒，越懒越好。比如汽车本身就是代替人类两条腿的工具；然后发展出了自动挡，电子油门，电子转向，自适应悬挂，主动刹车，然后现阶段终极目标是无人驾驶。就像你足不出户就点到外卖一样，有一天可能连外卖小哥都能省略掉。
只是在这种所谓进化当中，主机厂们可能没意识到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坑。以往发动机和变速箱作为核心部件时，主机厂们有自己的护城河，比如宝马发明了无极可变气门升程，且作为一个酷爱把弄方向盘的品牌，宝马还研发出类似行星齿轮的可变转向比，并且依靠这些专利在汽车领域独领风骚了很久，后来者如奔驰和奥迪都只能变向绕开这些专利殊途同归。
但新能源抹平了这个优势。说句不好听的，这场景像《鹿鼎记》里少林寺的澄观说自己从八岁开始学少林长拳，到了四十岁时终于可以初窥一指禅的门径了，然后韦小宝用三言两语就搞定了澄观师侄搞不定的问题。
当电机电池取代了发动机和变速箱之后，原先的行业门槛不存在了，从前是工程学专业人士的地盘，现在化学专家拿到了门卡，而在汽车越来越依赖电子元件和传感器时，芯片供应商们发现自己的角色越来越重要。当汽车完全变成一部手机时，最重要的东西一定是芯片和软件。
这对于主机厂们来说一定是挺可怕的事，我相信他们一定不太情愿去拥抱那个未来。那个未来或许挺美好，但届时他们已经不是庄家，而变成一个次级合作伙伴。比如舆论已经爆出某国产品牌将要提前酝酿代工业务的消息，或许已经昭示出未来主机厂们的命运。
所以主机厂们打算怎么办呢？缺芯事件表面上反映了地球村概念，在全球化分工的背景下，供应链上任何一环出问题都会影响到排产，但与其他零部件不同的是，芯片跨界了，现在轮到你翻防火墙到人家的领地去了。
事实上每一次禁售燃油车时间表都是欧洲政府喊出来的，而传统主机厂则不置可否，这种一厢情愿可以解读成某种强迫，而主机厂的策略则是拖，各国政府在政策推进时或许有着操之过急和缺乏理论支撑的所谓时间表，而比如丰田章男批评新能源产业存在过热现象尽管听上去在理，但可能其中也包含着战术性的话外音。
其他厂商的战术思维相同——雷诺在最近发布的战略公告中表示将在混动领域成为“具备竞争力的一份子”，我国在去年底发布以混动为主的国策，既是一种主机厂和政策方的共识，同时也是前者希望看到的利好，起码是节奏上的。
混动可能成为双方暂时的楚汉河，但新势力和芯片厂商如英伟达们绝不会满足于此，也更不会心慈手软，而主机厂们争取出来的时间足够他们重新修习一门学科么，可能连他们自己都不确定。比如丰田可以脚踏传统能源、氢能源、混动技术三只船，但丰田纯电车的电池也是松下造，而丰田的车机系统如何呢？不说也罢。作为最晚研发自动驾驶技术的厂商之一，丰田的行为甚至可以称为防御性策略。
悲观的说，你不可能掌握全世界的产业链技术。
那么国产厂商在这一轮芯片短缺潮中的角色是什么呢？无论是芯片供应商还是作为新势力的“主机厂”，都是有点尴尬的。前者据说在全球芯片产值份额中不足10%，而后者们的目标其实是科技公司，目前在性质上至少也属于“准科技公司”，但在芯片一环却依然需要供应商输氧。
尽管新势力纷纷表示在本轮缺芯潮中并没饿肚子，但这其实跟胃口有关系。如果销量再迈上一个新台阶，估计也会吃不饱。新势力们的面目在芯片事件照射下有些模糊，若以组装厂定性，他们已经在介入自动驾驶研发，而说成是科技公司，他们在方方面面又依赖着供应商，做芯片可以自给自足的特斯拉不容易，但做一个可以控制全产业链的比亚迪也不是朝夕之事。
芯片短缺潮多少折射出股市原理，有人长线投资，有人短线投机。马斯克是首富，但英伟达的黄教主才是真正的潜力股。而英特尔的故事可以给国产芯片商或者新造们做个参考，近日英特尔换帅，斯旺卸任而基辛格上任，董事会解释称原因不在财务问题，我们只好理解成是技术进程问题。
如今英特尔卡在10nm制程芯片研发上，有消息称英特尔准备将下一代7nm制程芯片交给台积电代工，而自己全力攻关5nm芯片。因为如果按部就班，那么英特尔在研发进程上至少落后台积电和三星一年，所以舍7取5是合理的。
但台积电发布最新消息是将在年内试产3nm芯片……不知道英特尔是否会感到绝望。
问题是，我们国产厂商需要几年？传统主机厂又怎么看待这个消息呢？这个剧情有点像三年前被黑客曝光的《权利游戏》剧情（不过官方不承认），最后一统江湖的既不是龙妈也不是瑟曦，而未来的汽车世界，可能主机厂和新势力拼个火花四溅，但发现命脉其实早就掌握在芯片厂商手里。